[泷翼] 五年 -fin-

题目：五年
作者：hahasnake
配对：泷泽秀明X今井翼
说明：蓝本是070813的HEY3电话亭。内容上有倒错，考据派请忽略。说来这个电话亭让我实在太有爱了> < 扭动，ME要U们在一起，永永远远！！！（吼）
完稿日期：07.09.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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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非常愉悦。
在这个密闭的狭小空间里，连对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能捕捉到。
他忍耐着想要将相方揉进怀里的冲动。
舔舔嘴唇，看着相方调皮地拿起电话，那种扮猪吃老虎的样子让他眉角像极了绽放的桃花。
真是醉人的宠溺。
话题似乎反复在那些耳熟能详的狭隘里。尽管已经旧到掉牙却依然不亦乐乎。
他注视着相方的侧脸。看他的眼角，鼻尖，唇线。看他皱眉眯眼，嗯嗯地认真思考，然后哈哈地笑着说，我们关系不错。
是不错呢，他想。
他开始回味今天早上美好的morning call。
比起Dr.uso时期，那个有着白白兔牙的家伙叫人的技术是不是可以用销魂来形容。
他这样想着，不由得开始寻找那张鲜红欲滴的唇。
手臂传来轻微的碰撞。他回过神发现自家相方兴奋得手舞足蹈。他抿着嘴陪他玩起电话争夺战。身体深处无法摆脱的童心似乎越来越放肆，让他对这个小小的电话亭产生出更多的好感。他能感到相方的气息游走在脸侧边缘，似乎只要一个转头就能尽数收入口中。
他咯咯地笑着。听相方调侃那反复了无数遍的初对面论，一派胸有成竹。几乎到了睁眼也不说瞎话的地步。
——TAKIZAWA呀，那时候看上去真的很有来头。我当时想这家伙一定有戏。
他笑得眉角开花，回应着你也有戏把话筒抢了回来。于是忆起了初对面那两颗大白兔牙和黝黑肤色形成的明显色差，越发得有些好笑。
根本就不浪漫嘛，他想。
转头想要端详相方的脸，却被戳着腰要求看镜头。
他顺从地放弃那个念头，想着其实你也在玩，然后朝红点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五年的时间将他们历练成在镜头前游刃有余的star。
有些什么变了，也有些没变。
——五年啊，没变呢。
相方熟悉的声音从耳侧传至鼓膜。说得干脆异常。
他突然想要拉拉相方的手，捏住他的腰。他想说变了变了你这个混蛋。他想说你那原先发育不良的身板现在实在珠圆玉润手感极佳。他想说你那煤黑的皮肤现在喂养得着实鲜华柔嫩颇有弹性。他想说你现在伸手拿卡连招呼也不打。
看着相方微微颤抖的睫毛。他想那少年时代稚嫩的曲线已经荡然无存。他们的外表和内里被充实成二十五岁的成熟男人。那张他所熟悉的脸，从肌肤到毛发几乎都能闭上眼随意描摹。他开始想象往后的日子，10年20年，他们会是什么样子。
他眨了下眼，收起笑容。
——嗯，没变呢。他说。
五年。
一千八百二十五个日夜。
站在泷泽秀明左右的一直都是那个叫做今井翼的男人。
不管10年，20年，他想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被要求表演一下杀阵。他看着那两柄木刀会心一笑。他知道相方眼里闪烁的狡黠意味什么。
无奈地探手拿刀。走向表演地的时候任由某人在自己背后胡乱玩耍。
——你要被我砍倒哦。
那人悄悄比了比口型。
他于是摸着脑袋哈依哈依地回应。
SAMURAI的杀阵练了多久？他在脑海里回想。然后似乎觉得手掌间大大小小的磨痕仍在发热。
他想起相方因为疼痛而皱起的眉头。那个不擅长杀阵的DAME先生在某些方面其实是有着让人惊讶的倔强和执着。
拔刀吆喝。
就好像慢三秒的PV回放。
他看着相方乐呵呵地举着刀冲过来，于是很配合地张嘴倒地。
完败。
马内甲的脸也许会变得一抽一抽。他捂着肚子在地上不可遏制地狂笑起来。
相方伸手过来拉他。一脸的兴奋闪着金光KIRA无比。
这个即将要步入26岁年华的男人有时候……额……非常可爱。
他拉过他的手。掌心交叠。
これからも、よろしく，他说。

FIN。


注：これからも、よろしく——以后也请多多指教。

[泷翼] Pure Love （1-33全）

题目：PURE LOVE
配对：泷泽X今井
作者：hahasnake
说明：转型期作品，共计1万3千字（我难得写那么多还没弃坑的）
完稿日期：06.12.11～07.03.17


1．
翼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是半湿状态。
按开了桌上的答录机，哔哔的声音响个不断。
第一个是老妈打过来询问什么时候回老家吃饭。
接着的几个都是以前大学里的朋友打来邀约喝酒的。
反正大多是些无关痛痒的闲话。
从很久以前开始，翼就常常被刚唠叨过自己的坏习惯。
只要是休假或是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翼总是习惯隔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那种沉浸到自己的世界中的执念在外人看来有些不可思议。
刚曾经一度吵闹过，说你小子是不是打算在家发霉，可翼总是一笑了之。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有多贪恋那犹如忙音一般的宁静。
走到冰柜前，正蹲下身想要拿出饮料解渴，动作却因为答录机里最后传来的声音没了力气。
“翼，我回来了。”


2．
同学会定在银座的一家高级PUB里。
翼把头从设计稿里抬起来的时候，距离开场只有十分钟。
他认命地拿起被扔到老远的手机。
未接来电18通。
他想象着斗真在电话那头抓狂的样子，微微扬了扬嘴角。
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把自己从工作状态中拉出来。
十分钟后他看着镜子里完美的自己，起身走向了车库。


3．
翼想象过很多次他和他再次相遇的场景。
甚至认为也许他们会老死不再往来。
但是他低估了时间的效用。
那些年少轻狂的过去已然不复存在。
再看见他的时候，他居然可以平静地侧头朝他微笑。
然后咂吧下嘴说。
“泷泽，你回来了。”
对方显然是今天同学会的主角。
透着红晕的双颊证明已经被灌了不少酒下肚。
泷泽一手支着脑袋，一手拍着自己身边的沙发。
“翼啊，过来这里坐。”
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他心情当真大好，在翼听起来那声线里多少是带有一丝愉悦的。
也只是犹豫了一小会儿，接过斗真递来的酒，翼大步地走过去坐在了那个看似一早就为自己预留好的位置上。
“翼，你没怎么变。还是……没有一点赘肉呐。”
翼转头去看那个喝着酒揶揄自己的男人。
五年没见的他，似乎变得更加有男人味了。记忆里白净的肤色，被一层小麦色替代。发型也不似以前花哨，而是很沉稳地衬托着一张轮廓鲜明的脸。
有一些想要碰触的冲动。
翼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之后泷泽再也没有开过口。他被后辈们簇拥着灌了一杯又一杯。翼看着周围欢闹的人。
他想，他们终究成了连寒暄都显多余的关系。


4．
聚会的最后，泷泽还笑得一脸无辜，大叫着去第二摊。
山下架着烂醉的斗真有礼貌地朝翼点头告别。
其他人也都各自找了归宿，散开了。
本想拒绝，可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只是送以前的大学同学回旅店，这样的情面也不给的话，似乎是显得自己太矫情。
把手绕过泷泽的背，稍稍调整了下两人的姿势。
死猪，为什么还是那么重！！！
翼吃力地伸出手招揽出租车。
靠在身上的人半梦半醒，嘴里喃喃地嘀咕着什么。
一阵风吹过，翼可以清晰地嗅到浓厚的酒精味。
突然觉得有那么些苦涩。
“喂，站直点啊，知不知道自己很重的。”
小声抱怨着，心里琢磨是不是就此让这个男人瘫醉在路上会比较有趣。
然后等着明天一早的头条大新闻。
泷泽企业的大少爷夜醉银座街头？
车停下时的声响把翼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开门把泷泽塞进车座，自己跟着坐了进去。
从来都不知道搬运泷泽是如此费力气的活。加之对方还极度的不配合。
翼赌气地朝泷泽踢了一脚。
只是把笨蛋男人送回酒店。
因为是斗真的可爱小男朋友山下拜托的。
嗯，送回去后就立刻回家。
胡乱地找着借口，在发现后视镜里司机大叔询问的眼神后，翼才回过神死命抓着泷泽的领带。
“混蛋，你住哪个酒店啊啊啊！！！”

5．
翼用手撩拨着浴缸里的水。
他终于还是无奈地把那个烂醉的人扛回了自己家。
他觉得有些恍惚。
和泷泽之间的距离突然就从美洲横跨回亚洲大陆。
他想说这实在太不合故事发展。
不合理到五年的空白廉价得用一次同学会就能填补。
把泷泽连拖带拽地扔进浴缸，漫溢出来的水溅了自己一身。
他拿起毛巾认命地擦拭起来。
手滑过那些曾经熟悉异常的肌理，力道显示出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看着沉睡的泷泽，翼突然觉得记忆这东西，就好像是一张画得很详细的地图，越是详细了，却越是不知道该如何使用。
“呐，你为什么……要回来呢？”

6．
把设计稿送到公司以后，回家的途中翼想着是不是要顺道去看看刚。
又或者只是给自己找一个不回家的理由。
昨天某人在主卧室里没心没肺睡得烂死，自己却一整夜合不上眼。
翼想这究竟是为哪般。
没有谁会像他这样为分手五年的旧情人劳神劳力最后还得贡献自己的香床。
怪只怪自己太大度，偏也是耳根子软听不得好话。
被山下小朋友一两句话哄得接了个烫山芋过来，扔也不是捧也不对。
最麻烦的是除了他自己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应当。
于是车头掉转，轻轻地拨通了前辈的电话，那一头吹着口哨愉快地应了邀约。
地点依然是常去的“三点零五”咖啡馆。
待翼找到停车位匆匆走进咖啡馆，刚已经惬意地点了一壶皇家奶茶独自品味起来。
阳光透过落地玻璃窗整面地洒进来，画面很美。
如果没有那如山一样刹风景的卫生纸的话。
“前辈，又让我陪你一起丢脸啊。”
翼脱去外套，露出里面V字领的黑色粗针织衫。
“FUFUFU～隔壁超市正好大减价。”
看着对面笑得欢快的刚，翼无奈地叫了一壶黑咖啡。
“呐，有空来我家玩吧，都很久没来了。”
翼点点头。也的确是很久没有去前辈家了。他似乎已经习惯扔进工作里的自己。扎堆在设计稿中，听着笔芯摩擦纸面的唰唰声，一切的不安才会慢慢消逝。
“小翼，禁欲太久可不好哦。”
“哈？”
“看，都有黑眼圈了。要不要我来帮你？”
“不，不用了。我还没嫌自己命太长。”
“真没幽默感啊你。”
翼微笑着转头去看窗外的夕阳。街道上有放学的小孩三三两两，还有骑车的高中生，张着手臂乘风而过，立领旁的校徽划出一小道金色。
喝了口奶茶，刚继续摇晃着他丸子样的新发型，张了张口却终是没有言语。他是了解眼前这个孩子的。心思细密到常常作茧自缚。如果不是烦闷了，也断然不会下了工作悠闲地来找自己喝茶。
“呐，翼。执着可以是一瞬间，也可以是一辈子。为什么不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去重新认识他呢？”
收回视线，翼摇了摇头。
“因为我无法原谅自己。”

7．
因为不是喜欢纠缠烦恼的人，所以当烦闷的根源快速消失得连再见也来不及说时，生活似乎回到了原有的轨道。
如果不是衣柜上那条领带，翼几乎就要怀疑遇見泷泽带他回家都是自己劳累后产生的幻觉。
他扭动了下脖子，看着桌上的完稿，长长舒了一口气。
画稿上的设计是指派要去参加这次世界服装设计大赛的样品。
没想过要参赛或者要获奖什么的。
画画纯粹是因为自己喜欢。
所以他从来没有把设计当成工作。
至于光一在电话那头的威胁，他也只好两手一摊当作是为了自己讨个生计。
“你就是再懒，也要对得起头牌设计师的称号，不要以为和我家刚关系不错，就想混白饭吃！！！”
想到前辈呲牙的样子，翼轻轻笑出了声。
那一个在外威严无比的人到了刚手里，也依然逃不了一个“情”字。
因为初稿已定，翼心情多少有些大好。
披了件短款大衣就奔了车库。
正在考虑去哪里吃饭时，上衣口袋里传来一阵和弦声。
没有仔细看来电，就直接欢快地说了喂。
沉默良久，那一头才传来踌躇的回音。
“翼吗？……我是泷泽。”
其实很想决断地按OFF键，但还是一边点头一边说了句“嗯”。
“现在有空吗？一起吃个饭吧。”
“不是……很有空。”
“……”
“有什么事？”
“哦，我的东西忘记在你家了，所以在想你要是方便的话就一起出来吃顿饭。”
“现在，没空。我要赶稿子。”
“这样啊……那我过来拿好了。”
没来得及说出拒绝的话，电话啪地被挂断了。
屏幕的白光映在翼的脸上。
泷泽秀明，为什么主导权永远都是在你手里的呢？

8．
其实大可以继续开车出门，不去理会那个单方面决断的人。
但还是小媳妇似地开了冰箱拿了食材下了油锅。
此种举动被翼归类为成熟男人应有的表现。

泷泽的劳斯莱斯到达公寓门口时，已经可以闻见飘香的怀旧气息。
门口那条被扎成蝴蝶结的高档领迎着风来回飘荡，主人不气也不恼，反倒是牵出了一个会心的微笑，伸手按响了门铃。
翼啪嗒啪嗒跑来开门，手上还拿着锅铲没有放下。
这情景活像是新婚丈夫回家，小娇妻开门迎接的桥段。
冷冷扫了泷泽一眼，抬了下巴指了拖鞋，一个转身又奔回厨房。
来客也没什么不自在，熟门熟路摸去客厅沙发开了电视自我放松，偶尔回一下头象征性地询问是否要帮忙。
不要。那一头干脆地回绝。
泷泽笑了笑，放下遥控器，四下环顾。
屋子是简约的装潢风格，以白色为主格调。
墙上挂着几幅主人信手涂鸦的作品，显得有些童心未泯。
往右边去的书桌上凌乱地堆砌着一些未完成的设计稿，还有一台家用电脑占据了大半个空间。
有些许失望。不知道是因为家的井井有条彰示着主人的良好生活，还是因为一点怀旧的踪迹都无从寻起。
还在发呆，那一头已经张罗着开饭。
其实本来以为连大门都可能进不了，却没想还能面对面共享晚餐，泷泽想是不是我们已经够成熟决断？
翼闷头不发一语。事实上是不知道应该开口说什么。
是该寒暄地问最近过的怎么样美国的生活还习惯么，还是该直接打发他扫地出门？
半晌，还是作罢。
这门是自己让他进的。
这饭是自己给他做的。
然，这陈年旧事也是一早就打定主意不去提的。
翼的异常安静使泷泽也不知要怎么开口。
他原本的打算只是找个借口见上一面，甚至因为害怕被拒绝而独断地擅自跑来。
“菜……很好吃哦。”
“嗯。”
“没有想到可以再吃到小翼做的菜，呵呵，我原本还以为你会站在门口说‘去你个大头鬼，少拿领带当借口’然后狠狠地让我吃闭门羹呢……呵……呵呵呵”
“……”
“呵呵……呃……不好笑哦。”
“泷泽。”
“哈？”
“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所以很多事不是笑一笑哄一哄就能过去的。
“嗯。”
饭吃得有些不着味。
翼迅速解决完盘里的食物，起身进了厨房。
泷泽看着在厨房收拾碗筷的背影，走向玄关。
没有和里面明显逃避的人说再见，而是轻轻说着“我出门了”，一如他五年前每一天所做的一样。

9．
翼按了电梯的开关，然后把头抵在胸前抱着的画卷上。
很明显他现在非常的不爽。
光一的笑脸找抽地浮现在脑海里。
“这次和我们合作的是有名的纤维集团哦。有他们赞助胜算差不多也有了一半。”
那时接过地址，心又扑通漏跳了一下。
名片上大大的“泷泽”两字晃得刺眼。
回头去看光一，对方却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还不时隆隆刘海，擦擦脑门。
于是咬着嘴唇一个劲地说踩扁你踩扁你，这辈子你就秃头好了，一边开车不情不愿地跑来洽谈。
秉持着死也要拉个垫背的原则，在手下干事的斗真自然首当其冲，另有好事者一人名叫山下的，屁颠屁颠跟着说是探望远亲。
上了顶楼点头问路，走到目的地，抬头惊见社长办公室的字样。
于是又再咒骂了某姓堂本的，咬咬牙用脚踹开了门。
翼尽管有些怨气，但原则上还是坚持不把私人情绪带进工作的。
所以扔下设计稿，双手抱胸，索性来个开门见山简短直白。
“这是设计稿的附件和布料明细表。请贵公司过目后给出合作意向。如果有什么问题的话，我们这位生田先生会为你一一解答。”
皮球一口气踢到了斗真这里，翼做在沙发上安心地开始喝茶。可怜的后辈摸着脑袋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眼神飘去山下那边却被完全忽视在外。那位跑来探亲的跟班在泷泽身后自得其乐得很。
“那，那么，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请在这里签字。”
斗真擦擦额头的汗。明明就是熟得连对方有几根毛发都能知晓的关系，却硬生生横隔了一个五年。一方明显的捉摸不透，一方明摆的别扭纠结。
老大，我不要做夹层啊。
末了走人的时候，翼把住门框回头朝泷泽看去。
泷泽，你究竟想怎么样呢？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何必还要继续这种莫名的怀旧游戏呢？

10．
翼握着方向盘，心思也不知道在哪里盘旋。
斗真在副驾驶座上跟着叹气。
“前辈，其实……”
踌躇着不知怎么开口。事先被山下嘱咐过要找机会好好开导翼，却不知怎么在看到翼的侧脸时整个没了底气。
“斗真，你试过撕心裂肺的爱吗？”
“撕心……裂肺？”
“嗯。就是那种看着心头的肉一块一块撕开，再一点一点装回去。不能阻止也无权喊停。直到所有的眼泪流干了，血液抽空了，看着风把那些支离破碎的心吹远，突然你会觉得这个世界好冷，好冷。”
有一刻，斗真觉得这个平静说着话的男人也许会哭出来。
他对于翼和泷泽的过去并不是很清楚。当年也是机缘巧合下由教授介绍让翼来指导自己的文化祭作品才得以相识的。算起来当初和翼并没有非常熟识。顶多只是温柔前辈照顾后辈的关系。知道翼和泷泽交往还是当时在商学院的山下告诉自己的。
发现斗真没有反应，翼转过头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怎么了，被吓到了？玩笑玩笑啦。我看你也被那个泷泽气到不行，所以调节调节空气。”
“诶？我？没，没有啦。”
“怎么没有，你看山下在他面前笑的多灿烂，整一盲目投敌。我就说泷泽是个十足十的坏蛋嘛。所以啊，我们要统一战线。”
“前辈，好像不是这样……”
“什么不是这样！从现在开始我们要为了作品全力以赴！坑死他个赞助商！”
“啊，前辈，不要那么激动。……开车看前面啦……啊啊啊，红灯红灯，停车啊啊啊。”
因为刹车的惯性，翼整个头顺势抵在方向盘上。
“前辈，你没怎么样吧。”
“嗯……”
“有没有撞到哪里？头？很痛吗？”
不是故意那么任性的，只是突然在这个温柔的后辈面前不懂得防备了。
“斗真……你有没有烟？”
>>>

11．
那一晚在斗真面前，翼哭得异常惨烈。
任由斗真拍着自己的背，却怎么也止不住眼泪。
后来昏沉沉地回家，才觉得很丢脸。
母亲来电话的时候，翼抬头看了看挂历。
虽然听出对方些许的责怪，但还是说了声抱歉挂断了电话。
――――――――――――――――――――――――――
开车往源信寺大约要两小时光景。
后座上放着一早准备好的花束。
白色的花苞带着露珠安静地躺着。
翼没能赶回去参加外甥的满月酒。
虽然对姐姐感到抱歉，但是因为有着必须去的地方。
那之后的每一年他都会一个人来源信寺。
带上白百合和自己的忏悔。
起先看到劳斯莱斯时，翼还没在意。
直到在翔的墓碑前看到熟悉的身影，他咬了下嘴唇觉得手里的花仿佛变沉了。
“泷泽……你？”
“啊，抱歉，擅自就跑来了。”
阳光明媚地让人嫉妒。
地上的人影被拉出绵延的形状互相交叠。
翼蹲下来，从木桶里舀了一勺水，洒出去，波光一片。
“从智久那里听说的，所以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来看看，之前我并不知道……”
“和你无关的……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想要生气，但是却无法容忍翼一再的逃避。
“怎么没有关系了？”泷泽拉起蹲着的翼，强迫他看着他的眼睛，“我本来以为五年前是我的错，你不原谅我是应该的。可是如果你为了一个死人连自己的心都要一并埋葬的话，是不是太懦弱了？”
泷泽下意识地去晃翼的身体，手因为紧张而吃不准力道，待看到翼微皱的眉，才惊觉松了手。
翼背过身把花放在碑前。双手合十。
许久才开口道：“我没有恨你。也许那个时候曾经怪过你，但也只是一小会儿。不能原谅的终究是这个懦弱的自己。”

12．
接下来的日子里翼一头扎进了布料的挑选和制作中去。
纯手工的制作尤其对面料的要求颇高。
加之什么都喜欢亲历亲为，所以翼进入了准时差的生活状态。
刚打过三通电话给翼，在石沉大海后只好无奈地亲自登门抓人。
看到顶着一头乱发和满脸胡渣的翼，刚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说教。
“真不成人样。所以我就反对你帮光一做事。他个出了名的地主公，诈死人不偿命的！”
刚边说还边比划光一板起脸的样子。
翼在一边笑得直不起腰，接过刚手里大大小小的便利袋往厨房走去。
“喝什么？”
“橙汁。”
“衣服做的怎么样了？”
“嗯，大致成型，不过装饰的部分很费劲呐。”
刚往沙发里一窝，眼睛四下里转悠起来。然后视线落在侧柜上的一条领带上。
“小可乐，你发迹了？买那么贵的领带。”
因为厨房的水声盖过了刚的声音，所以翼并没有听见刚的问话。
“呐呐，我是说……”刚挪到厨房门口，懒懒地挂在门框上，扯着手里的领带问，“光一给你加工资了？买那么贵的奢侈品。”
翼回头看了一眼，又继续低头洗菜。
“那个不是我的。”
“不是你的，那就是泷泽那家伙的咯。”
“嗯。上次……忘记在这里的。”
“真不原谅他了？”
“诶？”
“还是说你个小笨就一直钻牛角尖？”
“前辈……我……”
“呐……翔的死没有谁需要去负责。这个世界上还没有谁圣洁到可以去背负另一个生命。”
拿过一个洋葱，翼一刀一刀地切开。
“前辈……翔是死在我面前的。”
刚停下了手上的把玩。关于翔的死翼从来没有对自己提起过。甚至是那段颓废期也没有向任何人说起。
“你知道自己把好友送上死亡是什么感觉吗？很痛。真的很痛。而且很无助，因为你连代替的机会也不会有。”
“翼……”
“那个时候泷泽对我说‘小翼，我们分手吧’，我害怕地一直给翔打电话，我在电话里一直一直地哭，翔问我在哪里他马上赶过来，我还是一直地哭。过了好久都没有等到翔，后来我就看见了遍地的血。”
翼开始颤动肩膀。
“我对翔说‘翔我不明白为什么，翔，你听我说，翔，你别挂电话’，所以当警察拿着翔的手机过来问话的时候，信号灯还是闪烁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自己其实有多任性。我想过好多如果。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打电话给翔该多好。如果我能够更坚强一点该多好。如果我没有在电话里一直一直地哭该多好……”
声音一点一点被哽咽所替代。
空气中仿佛填满了洋葱的辛辣。刚觉得自己的视线也开始随之模糊。
他走过去抱住翼的肩膀。
紧紧地。紧紧地。
“那么，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爱上泷泽该多好’呢？”

13．
送走刚之后，翼怎么也无法入睡。
拧开浴室的花洒，任冷水从发丝一点一点向下蔓延。
从来没有想过不要爱上泷泽之类的话。
哪怕是在最无助的时候也是靠着对两个人的回忆慢慢熬过来的。
但是忘不了。
忘不了汽车在自己面前横空侧翻的场景。
忘不了四周惊恐的叫声。
忘不了鲜艳的血红色。
忘不了最后一秒翔的声音
——等着我，翼。
那么多年，每一个夜晚都会在泷泽甜美的晚安中睡去，却又都会在翔轻柔的告别中醒来。
很想对泷泽说欢迎回家，然后靠在他的怀里对他说自己从来没有恨过他。
每一次见面时，这样的想法就会愈发强烈，然后变的异常害怕。
所以在泷泽面前选择笨拙地逃避。
冷水淅沥地喷洒下来，狭小的空间里仿佛充满了雨声。
那些声响烦躁地穿透耳膜来回跳动。
翼慢慢抬起头，有些辨不清那是谁悲伤的心音。
“再也回不去了，泷。”

14．
衣服的制作进入了最后的阶段。
因为参赛的主题是婚纱，所以翼在蕾丝的设计和饰品上要求极高。
所有的彩珠部分也都采用手工串制。
虽然婉言谢绝了斗真说要帮忙的提议，但开门时还是看见了捧着很多袋生鲜羊肉和蔬菜的斗真以及站在他身后的山下。
于是山下乐颠颠地跑去厨房准备他的得意料理，斗真和翼围着桌子串起了彩珠。
“前辈，这个要怎么串？”
“这样交叉，嗯，对对，然后再交叉打结。”
“嗯……很少见的串法，而且形状也很好看呐。”
“是吗？”
“当然。而且我很有信心前辈这次一定能得奖。”
翼微微牵动了下嘴角。
斗真对于上一次的事什么也没有问，而且很显然他也没有告诉山下。
说不上自己究竟是放心还是失望。
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翼表情复杂地看着斗真思绪游离。
“前辈……翼前辈！”
“啊？”
“你把珠子的颜色穿错了。”
“诶？真的呐……”
低头傻傻地笑了笑，继续和斗真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直到山下端着火锅出来两人手上的工作也做的差不多了。
斗真在一旁帮忙添碗筷，山下不断来回于厨房和客厅。
有时候翼会有一种茫然的错觉。
很久以前的自己也曾经大冬天地跑去刚的家四个人一起吃火锅。
也还记得和刚一起逼泷泽喝他最讨厌的豆乳。
不知道现在是不是也一样会讨厌地哭出来呐？
就这样，思绪再一次游离，连斗真的叫唤也没有听见。
直到感觉胃里翻腾才被一股剧烈的恶心感拉回了现实。
翼起身说着抱歉，连忙冲去厕所，结果吐了个稀里哗啦。
斗真焦急地敲着门说没事吧没事吧，山下在一旁不满地唠叨说想不通世界上居然有人看见烤肉会想吐。
开门出来的时候，翼的脸色惨白。
斗真摇着他的手，表情几乎要滴出水。
“没事。真的没事。习惯了。”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斗真，我真的没事啦。这些年我常这样。说是压迫性胃肠炎。”
“怎么会？”
“医生说是精神太压抑了。”苦笑。
说着什么都不想吃，一头倒在了床上。
最近似乎变频繁了。
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的时候还好，一旦松垮下来胡思乱想时就会变得反胃。
通常都只是不想吃东西，今天却严重到吐出来。
翼转了个身觉得很对不起斗真和山下。
说是来做小工打打下手，其实还是因为放心不下自己。
结果却更让他们担心了。

15．
流言的传导速度总是会顺带加上些许质的飞跃。
所以当翼被压着去医院连屁股都还没坐热，泷泽则是带着一脸后悔莫及大慈大悲的复杂表情飞也似地冲进诊室。
翼咬咬牙，努了努嘴遗憾地说，其实我还没死。
然后在刚和泷泽严厉的眼神中，无奈地晃荡着手，任那个头上冒汗的医生把自己的胃前后左右看了个仔细。
检查的结果似乎一切正常。
刚松了口气，温柔地揉着翼的脑袋，看了泷泽一眼后匆匆跑去走廊接那个响了良久的电话。
翼心情有些愉快。
虽然他不喜欢被人架着来看病，但是泷泽出现的那一瞬间他承认眼睛有些酸。并且还恶质地想如果对他说自己得了绝症回应他的会是什么表情。
刚回来的时候脸黑得很臭，嘴巴撅起来，一边咒骂着自家恋人，一边瞅着泷泽，眼光好似要把他生吞活剥。
“光一不肯给你放假，我要回去教训他！泷泽，你给我把小翼好好送回家。啊，还有，不许对他动手动脚。”
没有给翼机会拒绝，刚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跑远了。
翼叹了口气，想着让大家担心的自己是不是任性过头。
被泷泽拖着坐上了豪华轿车。
翼扭开车门向外伸腿却被霸道地拉回来。
身边泷泽的眼神明显开始带着火山爆发前的征兆。
叹了口气，翼放弃想要逃跑的念头。他调整好坐姿，把头转向窗外。
没有预料泷泽会突然用力拉自己，身体重重地撞上了泷泽的胸口，脑袋沉闷地发出回响。稍稍挣扎了一下也就作罢。那家伙结实的肌肉是早在以前就见识过的。
“别动。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翼可以明显感觉泷泽收缩的双臂，他被紧紧地箍在泷泽的怀里，耳根有些发热。
“你可以逃避我可以怨恨我可以折磨我。你不想见到我我就离开……但是，请你对自己好一点，好吗？”
不知道泷泽有没有哭。翼感到靠在自己身上的重量有些微微地颤动。
这样脆弱的泷泽翼从来没有看到过。
他有些不知所措。在空气中挥舞了半天的手最终也还是投降地搭在泷泽的背后，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就让你抱一会儿吧，翼闭上眼想。


16．
原来东京是会突然变得广大起来的。
之前还以为只是生活回到正轨，直到看见来接手赞助事务的陌生面孔，翼意识到泷泽没有出现快两周了。
翼想起那天的拥抱。
泷泽极度地用力以及那要命的窒息感。
他承认他沦陷了。
他想是不是事态的严重与否都只是自己在扭捏作态。
如果就这样笑一笑回给泷泽一个拥抱，是不是他们的关系能向平缓发展。
来洽谈的是个叫做小山的年青人。
黑黑瘦瘦，斯斯文文。
话很多，很能说，可翼一句也没听进去。
他觉得忐忑不安。
他想问泷泽呢。
但他动了动唇，开不出口。
对方抿了一口茶，双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向翼低着头。
飞快地语速中大致透露出让翼放心参赛的意思。
其实洽谈的真正目的并不止于此。
红艳艳的请帖被适时地送上。烫金的花式字体让翼觉得眼睛干涩。
他拿起来看了看，放下，再拿起来，再放下。
他抿着嘴唇觉得气压低到让人昏沉。
小山临走前恭敬地鞠着躬，一再嘱咐说婚礼的礼服绝对会有大赛金奖做保证请放心制作云云。
翼木呐地点点头。
泷泽秀明。
原来。
一切不过是个定局。

17．
翼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他一针一线地缝着群摆的一角。
他想起了那天闷热的劳斯莱斯车厢。
想起了自己窒息的瞬间。
想起了泷泽曾说他要离开。
于是他真的离开了。
翼觉得自己是自私的。
他爱泷泽，却又用着赎罪的借口在泷泽一次次地靠近中推开他，但是却从没有真正地划清界限。
这种好像躲迷藏的游戏自从泷泽归国后便一寸一寸在加剧。
但他又不明白。
既然泷泽已经立下婚约又为什么不像五年以前那样走得那么干脆，反而很无辜地跑回东京在他平静的生活中卷出一片涟漪。
所以翼想他也许并没有那么释怀。
又或者从头至尾他都还是恨泷泽的。

18．
泷泽要结婚的消息就好像一阵小型龙卷风。
把特定圈子里的老老少少炸了个闷头。
于是关心自己的人就好像约定过一样站了一屋子。
翼顶着一头毛躁的短发，睡眼朦胧地看着他们。
这样是不是小题大做了一些。
他和那位风光体面的少爷本就是一清二白了吧。
翼叹了口气。对着一看就是被刚硬拽过来的光一摆了摆手。
“比赛结束后，给我个长假吧。”

19．
于是一切都很平静。


20．
翼做梦了。
梦里的天很篮云很白。
泷泽牵着自己的手眼睛弯成好看的弧线。
他们站在神父面前，身上穿着自己做的礼服。
教堂天花板的马赛克把神父慈祥的脸映照出彩虹色。
然后突然出现了光一的特写，这位被压榨的上司压低声音急急地问你们到底愿不愿意，愿不愿意。
手掌间传来泷泽熟悉的体温。
他侧了侧头开心地笑。
正要说话的时候，马赛克一块一块地向下剥落。
满身是血的翔站在自己面前，刚才还抓着自己手的泷泽挽着一个女人朝远处走去。
翼醒过来的时候，衣服湿了大半。
他起身走向浴室，恍惚间手上还残留着若有似无的热度。

21．
斗真再一次看见翼，仿佛已经过了一世纪那么久。
翼从工作室出来，身上带着浓重的伏特加气息。
他对呆滞的斗真笑了笑，下巴上满是新生的胡子茬。
“前辈，完成了么？”
“嗯。”
翼靠着墙慢慢滑了下去，手上拿着烟。
既然彼此不能回到原点，他选择亲手送上祝福。
斗真兴奋地接过衣服，仔细打量起来。
在他眼里，翼除去温柔前辈的头衔外，绝对是一个设计的天才。他拥有独到的视角和剖析感，对面料和颜色的运用上更是有着别人所无法捉摸的魅力。
“前辈……这里的色差运用……嗯……很奇特。”

22．
翼坐在医院的诊室里。
这一次他被架着来看眼科。
他深深地记得光一在看到自己完工的礼服后那怪异的表情以及刚慌张地摇晃着自己，大声说不要告诉他这种胡乱的颜色搭配是最新款的设计风格。
医生很和蔼地微笑着。
“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是什么颜色？”
“绿色。”
“这个呢？”
“红色……呃，不对，橘色吧。”
“这个呢？”
“嗯……兰色。”
翼很配合地回答着医生的询问，他并没有看见一旁紧挨着光一的刚脸上呈现的表情——他在恐惧。
“那么最近有没有出现看东西不清楚视线模糊的情况？”
“偶尔会突然觉得眼前的东西变模糊，不过一会儿就会好。我想大概是工作疲劳造成的。”
医生示意翼睁大眼睛。医用的微型手电筒聚光在他的瞳孔上，翼觉得眼前一片昏暗。
“那最近有没有出现过呕吐或者头晕的现象？”
“嗯……有……不过，那是我犯肠胃炎而已。”
“可以的话，我看先拍张脑部CT吧。”

23．
翼想过也许是疲劳过度引起的间歇性色盲症。
但是当他发现自己满身贴满金属铁片躺在CT台上让红外线往脑子上那么照啊照地，也许事情有些严重了。
他昏昏沉沉地想这双眼睛是不是到头了。
还有。
如果世界没有了颜色，他还剩什么呢？

24．
新年的时候去神社曾经威胁过神明。
如果不让自己今年放大假就不给上供好吃的。
所以，也许用吃的威胁神多少有些效用。
翼躺在病床上。
他得到了光一无限期休假的首肯。
医生的脸在他看来透着老奸巨猾的意味。
说什么留院观察。
也许自己什么时候就会看不见了。
翼这样想着，脑海里浮现出泷泽的脸来。
想着也许再也见不上面了，或者什么时候即使见了面，他也无法再用自己的眼睛去描摹泷泽的表情了。
于是有一点难过。
翼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那感觉就好像突然卷进一片死水被人扼住喉咙无法呼吸。
抬头看挂历。
想象泷泽在LA的订婚仪式。
窗外的天前所未有的惨白起来。

25．
病情好像并不乐观，甚至有些糟糕。
除了眼前灰色持续的时间变长外，翼反复吐出食物的次数也变多了。
泷泽来电话的时候，翼正躺在床上看少年漫画。
他拿着手机，眼皮上下跳动，声音也开始颤抖。
病中的人总是脆弱的。
过往的别扭和倔强此时成了眼角涌动的泉水。
原先想过要笑着说恭喜似乎办不到了。
翼在哽咽出声前按掉了电话。
头深深埋进书里，肩膀颤动。
原来还是放不下的。
原来还是会害怕的。
原来还是想把你留在身边的。

26．
翼做完了全套服务。
或者说，他只差没把脑袋打开来让医生拿镊子捅了。
回到病床上的他把脸压在软绵绵的枕头里。
满鼻子的氯化钾。
小的时候就很讨厌医院。
惨白色的墙，惨白色的衣服，还有人们惨白色的脸。
这样的印象总是还带着特有的氯化钾味道窝在大脑皮层的某个沟回里，挥之不去。
迷迷糊糊地想起以前的泷泽。
家庭医理倒背如流。
因为自己曾经用着厌恶的语气说讨厌医院。
只是现在看来那好像是非常久远的事。
再一个翻身翼把脸从闷湿中解放出来。
他打开电视机，拿着遥控器横扫日本大陆。
按了3，按了4，按了5。
接着又按回4，停住。
画面上极其混乱的场景，发怒的脸，咧嘴骂出的脏话，一旁哭泣的女人以及很大很大的新闻标题。
翼揉了揉眼睛，睫毛微微颤动起来。
他突然觉得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27．
泷泽逃婚了。
扔下石油总裁的女儿。
砸掉了泷泽集团的前程。
满世界爆发了喧嚣。
但是对于此刻的翼来说，什么都听不见。
他的世界只剩下眼前熟悉的轮廓。
他手捂在胸口，深怕跳动过快的心脏无法负荷。
他笑着说，哟。
下一秒就被整个抱进泷泽的怀里。
有一种要被生生欠进肉体的疯狂。
不知道被抱了多久。
桌上的手机神经质地叫嚣着欢愉着。
翼磨磨牙推开泷泽。
“干什么呢，我还没死。”

28．
翼开始想究竟这场感情躲避战谁胜谁负。
他躺在床上看泷泽低头削苹果。
有什么好像回到了原点，又好像没有。
他看着天花板上反射的光晕兀自笑了起来。
旁边的人似乎惊魂未定，一脸诧异地投来询问的目光。
于是翼越发地想笑了。
他把脸蒙进被子，眼角溢出苦涩。
“呐，泷泽，第一次逃婚感想怎么样。”
被问的人停了手上的动作，眼神黯淡下去。
“很痛苦。所以不想有第二次了。”
翼继续地笑着。他咬了口苹果，味道似苦非苦。
“很痛苦吗？有多痛？是不是痛到让你后悔割舍了你的多金生涯？是不是痛到让你浑身血液逆流夜不能寐？”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翼。”
“泷泽，你回去吧。老实说你出现在这里我有一点感动，但是不要以为你伸一只手出来我就一定要拉住它。那样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耳光白白让人嘲笑那五年？”
“够了！！！”
泷泽整个人向前倾，两只手支在翼的左右，他居高临下地审视着翼。
“我不会走的。我已经傻瓜一样地放了一次又一次手。现在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走的。”
翼猫一样地小心翼翼地看着泷泽，许久他才闭起眼开口道。
“你舍得泷泽的姓了吗？”

29．
翼和泷泽进入了一种奇怪的相处模式中。
他们相对而坐互相观望，好像彼此都抛弃了追逐与被追逐的角色。
偶尔展望一下糟糕的未来，却谁都不提过去。
顶着病号的福利，翼觉得自己就是有权利去任性。
他把现阶段差使泷泽看作理所应当。
四平八稳地躺在病床上。
看泷泽削苹果。
听泷泽模仿逗笑。
甚至不拒绝对方偶尔的拥抱。
他爱拥抱的时候睁大眼睛。
即使看不见彼此。
他想是不是寂寞的人都习惯这样舔食。
他想这样就好。
最后的最后我们回到起点。

30．
刚对翼说，你太清高了。
翼挑着眉不作答。
什么是清高？什么是低贱？
难道不是一步之遥？
你根本没有原谅过他。刚瞪大他的眼，脸色涨红。
翼叹了口气。
五年前虽然是个霸道的开始，但他并不讨厌。
被按在墙上强吻时也只是觉得世界真美好。
一起租下大学附近的破公寓，一起去超市抢购促销货，一起窝在床上透过天窗看星星。
泷泽说过太多的我爱你，翼都只是微笑不答。
即使是被泷泽深深攻陷身体最深处的时候，他依然没有说那三个字。
他以为有些东西不用说也会互相明白。
但，终究是自己错了。
比起微不足道的10平米空间，泷泽选择了光辉无比的家族事业。
抛开绯闻，抛开自己，抛开一切可能阻挡他攀爬的东西。
翼想自己的确没有那么神圣。
一直以为逃离是为了赎罪，到头来都是自私的借口而已。
当初爱得痛了。
痛久了就木了。
就当这是一场爱情过期的盛宴，彼此错过，不再回头。

31．
手术被安排在了后天早上。
被翼称为“老奸”的主治医生耐心地列出了诊疗方案ABCD若干，却被翼眉一挑嘴一努的“哪个最爽快有效就成”的话呛了个半死。
然后看翼潇洒地在手术协议书上签上花体字，“老奸”一抹汗摇了摇头。
翼躺回病床上。
耳边回荡着“成功率只有40％”的话。
可是他觉得他不能没有眼睛。
失去光明的伤痛可能已经远远超过身边的一切。
所以，这是一场硬仗也是一场赌。
和命运对战，和自己赌博。
在这种时候没有人能够帮你。
泷泽什么也没有说。
这在翼的预料之中。
他了解他，他们都不是会期望别人来抉择的人。
泷泽拉住翼的手，看着翼的目光深邃到能够窥视内心的地步。
“翼，我可以什么都不要了。不要地位，不要金钱，这个泷泽的姓也可以不要。所以答应我你会好好的……好吗？”
翼眨了下眼，他把头靠在泷泽的肩上，他在想是不是要表示下感动，然后轻哼出声。
“混蛋。没有你我也会好好的。”

32．
人总是会有很多种欲望。
比如小时候看见喜欢的娃娃。
又或者大一点了在学校想要表扬。
再者被人们崇敬或者鄙夷的性爱。
在翼看来每一种都只是在人类自我膨胀中的产物而已。
他觉得自己已经过了想要被爱的年龄。
他不想再给任何人带上枷锁。
进手术室前他吻了吻泷泽颤抖的唇。
他说，泷泽，我们分手了。无论我是否平安出来，无论结局如何，我想我都希望你是那个泷泽家的少爷。
然后他看见了对方泫然欲泣的表情。

33．
“这一次换我先放手吧。”

－END－

【前夜祭】[大宫]Rain＜1end＞

前述：
这个是在LD上参加的征文
征文期间没有外放过，现在落幕了物归原处。
特别声明──征文首发地点：www.ludewossi.net，参加征文MJ为summer
（首篇SK的文呐，值得纪念^_^）
－－－－－－－－－－－－

大野打电话给二宫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小雨。
淅淅沥沥地阴霾了整个天空。
手机对面的声音懒懒散散，在耳边发出嗡嗡的回声。
最後那句我不回来吃饭直截了当地结束了通话。
大野走到窗边看著雾蒙蒙的天空，轻轻叹了口气。

那一天遇见二宫也是在这麽个阴雨天。
浑身湿透的人小狗一样地抽著鼻子蜷在自家门口。
大野放下举过头顶的购物袋轻轻地转动著钥匙。
自己对这个名叫二宫和也的家夥也许永远都说不出不。
就好像打从第一次被告知彼此将是打著山头风底团名从此勇闯未来同甘共苦的夥伴之後，他就觉得这个笑得一脸云淡风轻微有些驼背的人会是自己心底的结。
大野任二宫把自己推倒在地，即使嘴唇被对方恶劣的吻磕得生疼他也还是拍著他的背，一下又一下。
他甚至想过就算下一步要被迫用本能来让身上的人寻求安慰他也许也还是说不了不。
二宫抬起头眼睛有些红肿。
他对大野说，喝酒吧。
於是那个刚才脑海闪过无数豔丽画面的人呆呆站起来从厨房抱回了啤酒。
他的酒量并不怎麽好。
几灌下肚後他觉得身边二宫的脸逐渐模糊，重重叠叠。
他想，其实你二宫和也到底有多少张脸孔呢？
天使的，恶魔的，嘻笑的，委屈的……
无论是带著哪种面具的你，我似乎都拿你没有办法。
压在二宫身上的时候，对方没有拒绝。
只是迷离间听见的一声翔君让大野没了动作。
他看著二宫微微颤抖的睫毛最终昏沈地睡去。

大野总是在想自己和这个叫二宫的人究竟是什麽关系。
是比起松本来更亲密的menber爱，却到不了手拉手互解烦恼的亲友爱，也全然成不了相叶那样kirakira的幼驯染。
那麽究竟是什麽呢？
演唱会上他们可以互相拥抱来感受彼此颈间温热的鼻息。
节目中自己可以永远成为拌傻的第一人选。
委屈了难过了也可以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二宫和也，对你来说我是什麽呢？

印象中除了工作外，似乎每一次遇见二宫都是在阴雨天。
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二宫也总是带著光鲜外表下浓厚的忧郁。
酒醉的二宫跺著脚大唱大跳，甩开劝阻的相叶，眼睛充满血丝。
他问为什麽。
相叶搔著脑袋疑惑重重。
大野想这样的二宫伫立在风中原来是那麽单薄。
他走过去自然地蹲下身让胡闹的人伏在背上。
然後朝发呆的樱井和相叶摆摆手。
这个在平日里看上去并不怎麽精明的自己其实什麽都懂了。
回家的路被小雨淋得潮湿而阴冷。
大野时不时停下来把背上的重量往上掂。
翔君是笨蛋。
……
翔君是混蛋。
……
讨厌爱拔酱。
……
讨厌……你们。
……
大野感到颈间有清凉的触感。
他抬头看了看一如既往灰色的天。
他想原来他们的关系是这样不会出现在酒後真言里的。

大野把视线拉了回来。
他拿起画笔，厚重的油彩瞬间在白色的画架上散开来。
他胡乱涂抹著，他觉得自己有一些难过。
他想起二宫的脸和他酒醉的哭闹。
他想起自己淡淡地哀愁。
那如同混沌猜测平凡的团员爱最终在不知道什麽的地方继续滋长著。
那个名叫二宫的人也依然一脸痞痞地对著自己笑，在台上大声喊著LEADER，我爱你。
大野呆呆地眨巴著眼睛，突然觉得胸口开始烦闷起来。

－END－

[泷翼] 往事 -fin-

题目：往事
作者：hahasnake
配对：泷X翼
说明：架空，BLEACH世界观。“如果”的前篇吧＝ ＝依然是无意义产物，大家无视好了（最近我怀念死神啊怀念啊怀念啊……）
完稿：06.11.23

今井翼至今都还记得，他和泷泽初遇的那个晚上。

那一天，天空没有月光。
接连下了三天的暴雨使得空气中都弥漫着阴湿的气味。
走在流魂街上，脚底是粘湿的冰凉触感。
要去哪里呢？该去哪里呢？
今井裹紧身上的单衣，低着头急急地走。他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和着呼吸规律地运作。那是种在他看来极其讽刺的声音。死了以后来到这里，依然会挨饿，依然会病死，也依然会有痛苦和绝望。
那么，人死和在生究竟有何区别？
按了按饿瘪的胃，无奈地继续往前走。今晚必须要偷到钱来给斗真看病。
已经放走了两个赶路的流魂。
迟迟没有下手的原因今井自己也知道。
其实在这流魂街上的大抵都是和自己一样的穷苦流魂，他们没有固定的工作和身份，平时都是靠小部分的劳作和贵族的施舍来维持生计。
也许，别人家里也有个孩子正在忍受病痛。
今井总是这样对自己说。
但看着斗真日渐消瘦的脸，他无奈地选择在雨夜外出徘徊。
死了更好吧。他站在路中间怔怔地想。也不是没有死过，多一次少一次其实区别不大。
思绪是被一番蛮横的声音打断的。
在这雨夜里也不知哪家的贵族偏巧赶路。
“走开，小鬼！不要挡了泷泽少爷的路。”
一把被推开，稍微晃了几下，今井就一屁股跌在路边的泥潭里，本来就湿透的单衣现下完全被泥水染成了深褐色，上头粗布的蓝色花纹已经看不见了。
今井抬头的时候，金色雕花的木辇正从面前经过，丝绸的门帘稍稍卷起一个角，露出背后深似水的双目。
那是双清澈有神的眼睛，帘子落下的瞬间，今井都还能感到眼睛主人散发出的威摄感。
好恨！
突然就那么觉得了。今井死命地咬着下唇。他并不是个性子激烈的人，但是那些不平和委屈似乎在滂沱的雨声中从心底滋生出来，越聚越多。
也许被什么附身了吧。冲上去的那一刻，今井的脑海里只留着这样的想法。
他胡乱地挥着拳头，发了疯地扯木辇上的饰花，然后被人拉开，起来，又被推倒，再起来，接着是无止尽的拳脚。
把身体蜷成一团，分不清是疼痛还是寒冷。
“住手吧。”
感觉到不再有拳头落下，今井放下了护在头上的手臂。抬头的时候，雨水冲刷着脸庞，让人分不清是汗还是泪。
说话的是个穿着直衣的少年。他走到今井的身边，从上自下开始打量。在他的眼神里今井找不到类似其他贵族的鄙夷和漠视，却也找不到任何别的东西。那清澈的眼眸就好像冰冷的利剑可以穿透一切，唯独没有温度。
“贵族又怎么了！你们就很了不起吗？很了不起吗？”
“如果你那样认为，那么就算是吧。”
抓起身边的泥团，用力扔向对方，今井觉得那白色绣花的直衣实在好看得刺眼。
泥团在白色的衣料上散成一朵朵褐色的花，少年也不恼，任由今井泄愤似地大叫大嚷。
“路是自己选的，怎么走是你的问题。”
少年挥手走回了木辇，家丁们连忙撑伞护送。
今井只呆呆地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这一夜好冷，好冷。

回神的时候，正巧对上泷泽的眼睛。
和年少初遇时的眼神一样，又似乎有些什么不一样了。今井甩了甩被自己撑得有些发麻的手臂，重新把头埋回桌上如山般的工作中。

－END－

终结了，二级……

能力二级完满落下帷幕

完结了。。。终于完结了。。。

二级啊。。。

仅以此帖纪念寒风吹吹落叶飘飘的某个同济考场的角落。。。

明年，我们继续。。。